2011年3月4日 星期五

老師緣

好日誌在3月3日那一頁印著“(1887年)海倫凱勒“偉大日子“。安.莎莉文_海倫凱勒的恩師進入她的生命,讓她“看“到有聲有色的世界,學會讀寫,成為作家、教育家。“

在我迷迷糊糊過一生(爸爸給的評語)的人生當中,很幸運遇到幾個好老師,才能讓我活到現在還有點人樣。

求學時代,如果幼稚園也算的話,那從幼稚園說起,幼稚園,為了省錢我只念大班,孤僻的我總是一個人玩,一個人盪鞦韆,一個人爬上火箭在溜滑梯溜下來,沈默地看著別的小朋友,搞不懂他們為什麼可以笑得那麼開心,一年很快就結束了,這就是我的幼稚園。

一二年級的時候,遇到一個會掀裙子打屁股的老師,我還是一樣沈默,後來她寫在我本子上的評語是“瞪著眼睛,看著人家“(我媽老愛拿這句來說嘴),她建議我媽媽讓我留級重念,媽媽大概為了省錢沒聽從她的意見。

三四年級,遇到一個老師對我莫名的好,會在端午節偷偷塞粽子給我,交代我不能讓別的同學知道。她有很爽朗的笑聲,上課的時候喜歡說她以前在嘉義,水溝多麼乾淨裡頭好多小魚兒,鞋子襪子脫了就可以跳到裡頭玩水抓魚,她的臉像是會發光,我總是很專心地看著她發光的臉笑阿~說話阿~心裡頭也有了陽光。後來她開始派我出去作文比賽,我從校內比到校外,從台中市比到全國,我沒有特別喜歡作文比賽(有一次人家說要寫小學回憶,我還硬把自己寫成一隻想要飛的鴿子,寫到自己都快潸然淚下),可是老師說的我就乖乖去做,大概心裡怕她失望,所以可以一路比下來。可就一件事,選社團要參加的時候,我想參加她的扯鈴社,她硬要我參加她的老師朋友辦的查字典社(世界上真的會有人心甘情願想參加查字典社嗎?),我心裡生氣了好久,但也沒說什麼話,後來派我去參加查字典比賽,也是乖乖去了。

五六年級,小時了了的小學時光,還是常常作文比賽,有一次上課上到一半,有同學進來報告說校長找我,去了,校長拿著我登在兒童天地上頭的文章,問我是不是抄來的,我說不是(寫大家樂的文章到底有什麼好抄?),後來他要我每星期寫一篇關於我們校園的文章,我一篇都沒寫。

小學畢業的以後,沒國中可念,因為在家附近的明道中學,算是貴族學校,進去要抽籤,我大概拿的獎不夠好(根本不記得有沒有拿獎,總之市長獎不可能是說,我媽常說我們那一班有檢察官的兒子啦~誰的小孩啦~其實明明是我成績從來就是普通),爸媽也不肯讓我念烏日的鄉下學校,五六年級的導師以前說過,說我如果抽籤沒抽到,要趕快跟他說,他有三個學校可以讓我選。爸爸媽媽就去找他,很慶幸爸爸媽媽選了最普通離家最近人最少的學校,其他兩間明星學校,人又多又擠,如今想來都覺得自己僥倖逃過一節。

國中的時候,第一堂作文課,寫完一篇文章後,國文老師當眾誇獎我誇獎了幾分鐘,從此以後又開始繼續比賽的命運,出去,寫篇文章,回來,從來也沒有特別的訓練,船過水無痕。我的成績一直都還好,不上不下的,有一天下午,被叫去排幾個班級同學的成績,我看到自己被排到某個段落裡,之後硬生生知道那就是所謂的次好班。國文老師打電話給爸爸媽媽,要他們請人把我講到最好班去,爸媽說自己也沒認識什麼人,作罷,國文老師就自己出面講了。後來我在最好班,數學老師是打起人來使盡全力的人,我數學非常差,印象中他卻沒打過我幾次,畢業前還把我叫到辦公室,拿出好幾張他做的押花,要我選一張,我選了“一帆風順“。

國中畢業的時候,莫名其妙考了學校榜首,那時候6百多分可以進女中,我考了6百4十幾分,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模擬考我的成績一直都很普通,我都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拿過第一名,像理化我根本就學不會,這件事到現在都還是個謎,不過爸爸很高興,說謝師宴他第一個被叫上去,心裡多得意又多得意。我只記得我電話查榜,一知道自己考上了,跳到爸爸身上像無尾熊一樣掛了一下,就趕快衝到樓上打電話給我的國文老師,和我小學三四年級的老師,結果都沒接通,我只好在電話裡唱翁倩玉那首“感恩的心“給我國文老師的語音信箱聽,唱到自己都很感動,後來才知道那支電話根本不是國文老師的,屬於宇宙間不知名人士。

高中的時候,多了一項要比的,大隊接力,那時候哥哥還沒教我自由式,我可以用練跑步的理由逃離游泳池,其實都是操場上發呆。高中的女生都很開朗有趣,跟她們相處很愉快,雖然我還是悶悶的,可是在考試壓力的縫隙中,卻有種自在和自由,老師對我們很好,說健康很重要,上課吃東西沒關係,有在聽就好了,以致於我常常過著抬頭看黑板,低頭吃便當的生活,後來上學常常遲到,在校門口聽裡頭的人唱國歌,卻覺得很自由(明明就沒有)。高中老師很神奇,她還派我參加過一次演講比賽,到現在我都還無法理解當初她是基於什麼理由讓我參加演講比賽,我們班上有好多參加演辯社說話頭頭是道長相討喜可愛的女生,那次比賽我就真的有壓力了,一樣沒有人理我我必須自生自滅的比賽前夕,自己在家裡翻書,看到一篇講“時光“,覺得寫得很好,就整篇背了下來,第二天比賽前,像中了魔咒一樣還是在想那篇文章,即興演講上台抽題目,一抽就抽到講時光的,我面無表情把它背了出來,大概太完整了,評審老師不得不把我和另一個長得像蘋果一樣可愛手勢表情超多的女生並列第一名,真是詭譎。

大學聯考結束,全家坐在客廳討論我的志願要怎麼選填,媽媽要我填老師,我根本不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去教學生,很害怕,就沒填(好幾年以後其實後悔過),我想填台大哲學,因為那是台大我唯一上得了的,想去找哥哥,爸爸要我填法律,後來哥哥說要幫我出學費,我想哥哥才大兩歲,自己都在唸書,要怎麼幫我出錢?還是填了法律,不過有把台大中文填在最前面。後來進了中興大學法律系(現在的台北大學),第一次接到學長電話,說我們學校,站在前門可以看到後門,太方便了,以致於我走沒幾步就常常走出校園了,整個台北亂走一通,常常走去有哥哥的台大,可是也不敢真的去找哥哥,在空教室裡看閒書,有時候走去圖書館,有時候走去圖書館旁邊的大安森林公園,像流浪漢一樣真的都用走的,所以大學時代我沒有任何跟老師實際接觸的記憶,像鬼一樣的生活著。

...後來...大學畢業那年,我突然就要回家,離開台北前,馥儀印了一堆台大的共筆給我,後來我跟媽媽在醫院的綠色大床旁的綠色小床,窩在小小的綠色山坳裡,比較看得進去也只有那堆共筆,過了十年,我現在記得的也只有黃榮堅老師說過,科學家做過一個實驗,一朵花,你如果說她醜,她便死了;你說她美,她會越活越好。...我的祕密,不小心被人家知道了,對方的反應...我一直很感激,那些將我打撈上岸的老師們,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幸運。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心,藏在身體裡那個小時候的我,被慢慢治癒了,我一輩子都感激你的溫暖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