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30日 星期四

20081025























敦南誠品重新開張,余光中與白先勇雙雙成為文化櫥窗裡的主題人物,關於九九重陽剛過八十大壽的余光中,放置了他親口朗誦詩句的試聽cd架;攤開的詩集。60年代旅美時詩集創作亦受當時搖滾樂影響的余老,擊出一首“敲打樂“:
“你已經喪失貞操服過量的安眠藥說你不名譽
被人遺棄被人出賣侮辱被人強姦輪姦輪姦
中國啊中國你逼我發狂“。

然後我又翻了美國小說“寵兒“,寫一位被性侵害的黑人母親為了不讓她的孩子受苦,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寫被奴役的黑人和種族歧視,我渺小的生命隨之無助顫抖。
但在不論想像或真實的厄運來臨之前,仍必須擁有信仰,那是在不斷枯萎的生命中,只能以試圖解救他人尋求自身存在痛苦的超脫可能。


當文學式的悲愴,一點一滴成為具體的現實,政治就不能是無關於己的態度了。

20081025,咕嚕的爸爸媽媽要去遊行,咕嚕也去,胖胖也去,問我去不去。
如果議題是反雛妓,我定會不假思索說要去的,但訴求是“嗆馬“,頗具煽動性且激烈,也不想成為政治人物的工具,有點遲疑,可後來還是跟著咕嚕的爸媽走了,像跟著群眾在進行某種集體治療,咕嚕媽說:"大家也需要一個像這樣的治療。"。

等到真的成為群眾的一份子,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

...寫幾句便累了,近來悲觀的很,必須把人生看得虛無才能輕忽那份悲觀,
先睡覺補點眠再來給自己的文章一點力量。

祝 好

﹦﹦﹦﹦﹦﹦睡飽後給力量﹦﹦﹦﹦﹦﹦

那天咕嚕的爸爸媽媽、咕嚕、胖胖和我,散步般地在午後踩著氣定神閒的步伐,從咕嚕植物園的家前往遊行終點總統府。在靠近總統府處,各個通道都是“此路禁止通行“的鐵馬,咕嚕媽媽家離總統府近,見證過紅衫軍“當年“人群四面八方暢行無阻蜂擁而至總統府的情景,小小抱怨了我們今天各入口都遇到警察的不得其門而入。咕嚕的父母都是既溫和又堅定的人,在斑馬線上問過警察行徑路線後,我們一行人又循著警察指示的路線往前走了。

越接近總統府,越感受的到毋道不孤,高舉著“馬戲團“看板的年輕人,路上遇到和咕嚕爸聊得很盡興的計程車阿伯(咕嚕爸絕對有競選里長的親和力和實力),我的心情逐漸由帶點膽怯(好吧~老實承認敝小人生性膽小)轉為鬱悶之氣散退的晴朗。咕嚕媽說大家都忍太久了,說這其實也像是一種治療,我摸摸我上班的地點上司講一些偏頗的話我只能噤聲不語的內傷,對咕嚕媽的話深表贊同。

當我們越接近目的地,同道中人的陪伴如徐徐和風,越感覺神清氣爽。但就在我們繞了一大圈,總統府近在眼前之際,總統府幾步之遙的路口又被警察圍住了,是一整排的警察和替代役喔~他們要我們再繞一大圈,說此路口不通。此時群眾裡有人終於說出他的不滿,不滿叫我們繞遠路走到這裡,到了這兒又要再繞去別地方,明明目的地直直走近在眼前,為什麼裡面的人可以出來我們卻不能進去,為什麼當時紅衫軍四通八達到處都可以走,我們已經乖乖按照警察的指示走到了這裡明明幾乎是終點了還要再繞遠路?

很多老一輩的老人家覺得警察的惡霸就像戒嚴,中壯年人開始跟警察大聲說話,越來越多人開始問警察為什麼只出不進,我們只是要到目的地表達自己立場的良民,為什麼到處都不讓我們走,是增加阻攔試圖分散群眾力量嗎?群眾的為什麼越來越多,警察排成的阻攔陣線中開始出現負責錄影存證的刑警,臂上有警徽的警察開始退到第二線由年輕面孔的替代役直接面對群眾。咕嚕和咕嚕爸一直安靜又堅定的站在第一排,咕嚕媽到咕嚕爸身邊講悄悄話咕嚕爸依然故我。我因為肢體很厭惡被陌生人碰觸再加上很沒種的怕有攝影機照到我被台中家鄉的爸媽看到,選擇了一個身處現場足以表達立場卻又是觀看者的位置,胖胖是天生的商人,依情勢持續改變留守或隨時拉著朋友跑的決定。人群中很快出現一位發話的壯年,要警察放下他們心牆,說今天這兒如果是幾萬人要進去,媒體一來他們也是要讓我們進去,警察口口聲聲當然是說他們依命令行事。場面持續僵持近30分鐘,越來越多群眾不肯照著警察指示路線行走,警方開始大隊人馬的從裡頭不斷冒出來,一整隊一整隊的出現,身上都帶著警棍。身上披著綠帶頭上綁著綠條的政治人物從遠方走來,一走近警方形成的人牆二話不說便要穿過警察人牆,開始一陣混亂的推擠。

身處最前排的替代役首當其衝,他們一面喊著要我們小心不要推擠,一面依上級命令固守人牆陣線,推擠的群眾有人不滿讓替代役站前排的警察,畢竟那些替代役對多是中壯年的推擠群眾而言,那些替代役是他們的孩子。這樣雙方都有所不忍的推擠很快就結束了,可是對群眾來說,對整個環境的不滿,包括台灣政府對中國的無能,連自己的人民都捍衛不了還只會欺負自己人的無知,不滿的情緒持續攀升。而我從頭到尾不明白的是,在最前線的警察當然只是依法行政,但該行政命令依的到底是哪個法?警察跟我說集會遊行法,我說集會遊行法主管機關只有核准的權力,我問到這個路線是誰規劃的,警察說是台北市政府警察署,突然我就覺得荒謬了,那個警察其實算是個好人,在清一色第一排的替代役面孔中只有他一位看來文弱的年輕警察,他要身邊對著他叫嚷的群眾先不要說話,跟我解釋集會遊行法,我的目光只是像發呆一樣略過他望向遠方,想著很久很久以前愛娥老師,花了幾乎一兩堂課的時間解釋集會遊行法的一兩個條文,說集會遊行法中“許可“與“核准“的差異,說集會遊行由負責人填具申請書,載明集會遊行之目的、方法、集會處所或遊行之路線及集合解散地點,向主管機關申請許可...後來我只擠出一句“主管機關只有核准的權限怎麼可以規劃路線“的話,卻也只是覺得徒勞,就被決定要撤離的咕嚕爸咕嚕媽帶走了。

咕嚕爸媽咕嚕胖胖和我,一行人默默地繞遠路走著警察指定的路線,許姊姊打電話給咕嚕,咕嚕大概還在挫敗的不滿中不想講話,把電話拿給我,我維持一貫興高采烈的聲調說在跟咕嚕爸媽遊行,講到一半我們原來離開的警察鎮守路口突然一陣騷動,我把電話丟還給咕嚕,咕嚕跟許姐姐說要去衝撞了我們一行人便又往回,原來那條路可以走了。

走在原來禁止通行的路上,路上的人們相視而笑,咕嚕說,由此得到一個教訓“權利是自己爭取來的“。我卻對政府的無能感到恐懼,媒體和群眾的力量可以發揮在各種議題,這是民主,但就像自由必須遵循法治以免自己的自由侵害他人的自由一樣,民主畢竟是建立在眾人有基本共識的法治之上的,那我們台灣依據的法治是什麼呢?更可怕的是,所謂群眾的力量,在現在總統都不太敢向對岸自稱總統的政治氛圍裡,所謂的群眾,是台灣,還是中國?為什麼要怕自己的人民走上街頭伸張主權?其實怕的不是台灣人民,怕的是中國政府嗎?


我是一個偽善的和平主義者,因為說到底我只是膽小而已,怕戰爭,怕任何激烈的場景。
但也正因為這份神經質的害怕伴隨我大半生造成我人生某種程度的痛苦和千瘡百孔,在種種不堪的經驗中,我更深刻的體會到,唯有勇敢起來和恐懼奮戰才可遠離害怕,你越怕的,越會魂牽夢縈的無限擴大,無法逃離,只能痛擊。

中國站在頂端的政治人物個個都是狠角色,中國的政治史也就是一部殘酷的鬥爭史,一代梟雄死無全屍,中國政治史上全身而退又有幾人?上自政治人物而至知識分子或市井小民,中國對異己的迫害不留情面,血淋淋動物性你爭我奪適者生存的場景,也無須翻開歷史扉頁,就發生在距北京奧運不久前的血腥鎮壓西藏,中國對任何會危急自己的想像敵人,是毫不留情毫不遲疑的排除異己,遑論多元文化的包容,遑論言論自由司法自治。攏絡財團與既得利益者,犧牲弱勢或少數人利益更是毫不手軟。如今對岸的陳先生明日下午便要抵達台灣,更讓人憂心其是否會挾其龐大的經濟武力威脅利誘台灣馬區長,單純的馬區長會不會被其交換條件所矇蔽而做出喪權辱國之事呢?

也還在我們都曾經歷很小很小的時候,太陽餅專賣店的瓷磚像中國的國花被命覆蓋數十年,歌詞裡有中共意識的被禁播,即使那是被曲解的。在國共不兩立的時代中知識分子為了爭取言論自由,民主政治,絕食的絕食,自焚的自焚,被關的被關,當時的政府一直就是雙面人,反共抗惡,反的當然是對岸的中共,抗的卻也是民主政治必要的言論自由之“惡“。
而當年雙面人的政府,在我們長大後,開始有自主能力的青壯年時期復辟了,當年經過一翻腥風血雨長成國際間人人不敢小看民主政治之島的福爾摩莎,卻被富裕餵養得只要有得吃喪失尊嚴也無所謂,不斷向中國政府妥協,沒有任何所謂自己的立場和聲音,在中國的聲音和台灣人民多元的價值觀中人格分裂,殊不知失去人格的下場是連最基本的溫飽也無,西藏人,命都沒了何須西藏奶茶,台灣政府,竟然還撒嬌迎合的討著黑心奶粉喝。香港在九七回歸中國前還知恐懼還知群起綁白布條唱著民主自由之歌,而今香港的蕭條與壓抑都應驗了,台灣政府竟然還如此無知無能,當年還知反共抗“惡“,今日在安逸中退化成“聯共抗餓“。在我們進入凱達格藍大道的近晚時分,綠色的探照燈綠色字體打在總統府上,鮮明的“無能“兩字敲打著每個人的心。

而我們,到底又能做什麼呢?除了世界人權宣言第二十條告訴我們的:"每個人都有權力以和平的方式參加集會、組織團體。",除了走上街頭讓政府看見這份力量,我們又自己如何運用這份力量。當政府無能到直接向人民借貸,幾天之內向中華郵政公司借貸金額因幾個人幾句話的決定從200億直接變兩兆,縱使中華郵政總資產不過四兆,縱使那些都是我們平民老闆百姓的錢,中華郵政也只能對內發緊急通告:“針對國發基金擬動用郵政儲金說明“
通告內容:本公司針對國發基金擬動用郵政儲金之說明:
一、國發基金為政府所設立之基金,本公司提供資金可獲政府百分之百全額保障。
二、本公司提供資金給國發基金,除增加資金運用管道,並可獲取合理之報酬。
三、本公司為國營事業,相關資金運用必須依法行政,在債權確保與合理報酬前提下,儲戶之權 益保障無虞。

以上三點到底是根據什麼基礎自以為是的?信託法都明定基金業務員必須在代理基金業務過程中表示“不保證獲利“,政府雖明白表示該項借款不投入股市不護盤,但所謂投入資產業服務業等等建設的具體規劃究竟在哪裡?不同於蔣經國時代的十大建設有具體建設計畫,政府在未提出建設計畫前便匆促借貸,又何必自欺欺人安撫人心。

而我們究竟能做些什麼呢?除了生活裡認真的活,提醒自己如果有一天怎麼樣了,要記著有人格才是聰明的生存之道,還能做些什麼呢?“加油“的施力點究竟在哪兒?無論我們能不能夠,找不找得到那個施力點,希望我們都能夠在心裡有一份給自己的力量,那會影響我們現在或未來看事情的角度和決定的態度。不管我們的工作是商業學術教育還是司法,我們每一個人的態度都能在很多渺小或偉大的時刻決定我們身處的世界長成的樣子,一個路口封閉了,一個路口開啟了。

當對岸的律師,會因為為他的當事人辯護跟著被抓去關,其他律師跳腳為被抓去關的律師辯護跟著被吊銷證照,又有其他律師跳腳為那些被抓去關和吊銷證照的人辯護,竟然又被驅逐出境的時候,我們這群很幸運在父母羽翼下平安長大還蠻會享樂一代,在未知的考驗來臨之前,又會有什麼心裡的力量支撐彼此共同奮鬥呢?

我必須相信,我有那份善良美好的人格,才能讓我的人格勇敢的生長出生而為人的價值。
入社會後,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見識或經歷過官僚的威力,我們豈可讓更龐大的官僚體制來宰制我們自己生而為人追求美好的自由?如何不讓自己成為官僚中的一員,也是生活的時時刻刻保有自我思維與行動力的人生實踐。

離開咕嚕媽胖胖嘉義家鄉民眾包車上來的加油打氣現場,離開悲憤不滿種種情緒交雜的民主自由嘉年華現場,我和胖胖在路上巧遇被群眾簇擁著,228事件後流亡海外,與黨外人士在日本成立台獨聯盟而遭國民黨通緝的辜寬敏,滿頭白髮的他連鬍子上紳士的小鬍子都是白的,一身白西裝精瘦的身體被人簇擁著慢速行走,臉紅紅的,帶著笑意,我很興奮的去跟他握手,祝他身體健康,他而後跟另一位老先生握手,辜寬敏也用台語祝老先生身體健康。敬愛的辜寬敏先生,謝謝你跟我握手,希望我也能有一點像你一樣的力量。

我和胖胖趕搭捷運到淡水紅毛城聽tizzy bac,捷運入口因為遊行人口太多人山人海,捷運車廂裡,在一如往常的平靜中,我們與穿著遊行T恤的一家人交換善意的微笑,聊天。他們下車了,另一位一直很想跟我們表達善意的男生,拿出他拍攝遊行畫面的數位相機觀看,他聊到他留學法國在里昂,有一次去麵包店,一進去店裡的法國人就用法語竊竊私語說要小心,有個中國人來了,他趕緊用英語解釋自己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那些中國高幹的中國留學生,等到你們真的清楚多元文化人道主義世界和平的真義,再來討論台灣與中國和平共處的可能吧。

全球經濟的蕭條,我願意相信這是人類過度耗費地球資源造成大自然的反撲,原物料缺乏價格高漲,人類的貪念跳入連動債畫出空中閣樓的陷阱...我們為此重新思考清貧節約、珍惜資源的生活方式,人與自然必須和諧共處,自然才會給予我們足以生存的環境,人與人之間也是的,中國啊~中國~如果您不欣賞多元文化擁抱人道精神,終究必須為此付出代價的啊...

晚上在草坪上,滿空星斗下盡興地聽著tizzy bac,遊行壓抑的氣氛讓我更珍惜的享受這份美麗的自由,大聲的唱吧~很認真的玩,跑到前面去跟外國團體拿ICRT舉辦band的比賽上屆冠軍得主point22的cd,滿頭金髮大鬍子外國人從台上遞一片下來給我,大斷電時跟著無聲keyboard、無聲bass,超嗨鼓大聲solo大聲唱和,紅毛城草坪上星空下跟著tizzy bac嗨玩(完),跑到台上去,收鼓的人的允許下開始敲前源的鼓,戰戰兢兢的,前源的鼓棒裂出斜斜的一長片,跟上來收crash的前源交換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跟不會停小白蝶說“妳好~妳好厲害喔~“,小白蝶揮揮翅膀說“沒有啦~“,哈哈~我愛台灣,不管未來會怎麼樣,前人帶給我這樣一個美好的台灣,我也會盡我的力量守護她,讓我們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大聲唱歌,努力活出自己吧~

"V"!耶~~~(勝利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