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26日 星期五

那些他們給過我的

我們家的新成員“蔡小虎“,在吃足媽媽奶水兩個月後,預計將在七月底八月初頭好壯壯地同我和胖胖一塊兒回家。

這將是七月底八月初的一件大事,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蔡小虎這名字是蔡小虎的爺爺取的(也是撿到原為流浪犬的蔡小虎生母---科基犬姊姊身為人類的男主人),用了我的姓,有和我幾乎一模一樣的個性(吃飯時巾幗不讓鬚眉的氣慨與其他時間一律無精打采的昏睡),我從掙扎著各種主客觀條件考慮是否陪她成長,到決定負起責任(抱著另一隻斑比玩小飛俠遊戲時在我膝蓋上睡著的蔡小虎硬生生自由落體跌落地面,蔡小虎,蔡老娘會負起責任的!),雖目前似乎大事抵定,卻仍會在溫暖的心跳中感到不安的律動,她是一個生命,雖然是所謂的“只是“一隻狗,套句張懸新專輯城市(城市這首歌珊妮公主也有翻唱過喔~特有味道)裡的歌詞“人與蟬、蟬與狗“,好像我的獸性會在人與嬋嬋與狗之後有屬於我們一起的孤獨與百無聊賴,人為什麼要活著呢?親愛的蔡小虎,妳所謂的單純的心靈和生命,會用靈動的跳躍連同我的一起輕鬆了起來嗎?

今天早上到豆漿店吃完早餐,我才定定看著斑馬線一頭的一隻流浪犬,想著她的耳朵同科基犬般有著狐狸的聰明,她便轉身跟上了我,我喝了一聲,讓她知道我不會理她的,她便止步了。

在那之前,我坐在早餐店裡頭,讀著麥可傑克遜的死訊,看著一些人快速地評論他的一生。
我想起某一段青春歲月,哥哥瘋狂迷戀麥可傑克遜超越人體極限揉合男聲女聲童音黑人靈魂的嗓音和魅惑柔美卻也勁道十足的舞姿,我跟著哥哥一遍一遍看著mv裡thriller的鬼影幢幢(michael後來到底還是頭黑豹嗎?);black or white裡小嬰孩把音響開到最大將他老爸震飛出掀開的屋頂直達非洲大草原與michael一起狂歡(想我小學畢業寫同學的本子(就是自己去買一人一本互留資料那種冊子,也叫畢業紀念冊嗎?),寫到最喜歡的顏色,總是愛寫black and white,自以為很酷,其實是那樣律動靈魂的旋律久久不散。),我記得那些跟著哥哥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的片段,雖然我還是維持著一貫從小悶到大影子般無聲行動的本性,但那些美好的音樂(瑪丹娜、蔡琴、roxette、george michael、bjork、sinead o'connor...),讓我在文學的文字之外,感受了靈魂的苦澀也可以是如此甘醇豐沛的美好經驗,哥哥似乎毫不畏懼靈魂被撼動,極力衝破一個有聲有色的人生。那些我“被迫“在一旁跟著接收的“震撼教育“(包括弟弟像十八世紀王宮貴族整個家族同時染上黑死病的重金屬搖滾metallica),至今想來只對那些自透明毛玻璃撒落的陽光深深懷念,還有對哥哥弟弟那些日子以來心靈的陪伴深深感謝。

michael的一生,串連了很多人的人生,而我自己的人生,在很多只有自己一個人無論如何也只能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常是在文字裡四處尋求溫暖安慰的。我記得大學畢業回台中,沒有哥哥弟弟也沒有同學朋友的時候,我只讓少數的聲音進入,比如那張EMI的古典音樂精選大碟和岩井俊二“情書“的電影原聲帶,人聲,最多最多是陳綺貞,有時候是哈雷媽媽。小心翼翼瑟縮在牆角,好像一不小心牆壁繃落了我千瘡百孔的也將蕩然無存了。其實認真說來我沒經歷過什麼,但還是痛,所以我讓一個個喊著痛的文字陪我一起尋覓棲身之所,在那個時期,我讀到了大江健三郎。

這個星期中午休息時間,一邊就著報紙副刊一邊用膳時,讀到了大江健三郎今年九月底十月初即將訪台的消息,我難掩心中的期待與雀躍。大江健三郎的文章像一場雨,是屬於憂鬱症患者的“noise white“,雨的帷幕,在喧擾的車馬聲外隔絕出一層白色噪音牆,思緒幽幽,情也悠悠,在層層疊疊隱諱晦澀的情節文句裡沈沈入睡,木質地板上窗外雨中那一場需要已久的酣眠。

大江的文章貴在真與“義“,就像劉慕沙(我愛的日本文學翻譯家,擊壤歌朱天心胡藍成愛徒朱天文的媽媽,勇敢私奔朱西寧的老婆,忠犬阿狼的女主人)翻譯大江的小說總要將主角命為“古義人“(“換取的孩子“一書)一般,大江總以自身經驗編寫出一個個屬於他古義人(台語)的痛與惶惑,70歲的大江經歷日本戰爭末期,於是他寫了沖繩筆記,其中沖繩島上數百人自縊大江人隱隱浮動的反戰思想,使大江至今官司纏身(第一、二審大江勝訴,目前對方上訴最高法院纏訟中,大江認為原告若勝訴日本教科不將沖繩史實甚至南京大屠殺始末編入日本教科書中,會是他人生一大汙點);大江生了一個腦袋不同於常人有個瘤的小孩,於是他寫了個人的體驗,書裡他是一隻鳥,像卡夫卡醒過來變成一隻甲蟲的業務員(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大江也是所謂的存在主義,大學念東京大學法文系,喜歡嘔吐的沙特和異鄉人的卡謬);1960年代,大江的一位好友因為憂慮核戰而自縊,大江去了廣島了解核戰,去了中國了解南京大屠殺,讓我在太平盛世偶爾身處戰爭的祕密當中。大江的書裡有許多他的祕密,我們為什麼要活著呢?在他的妻舅(老婆的哥哥)名導演伊丹十三自縊身亡之後,他寫了“換取的孩子“抽絲剝繭好像知道伊丹十三為何想死便能知道要怎麼活了;很多書裡男主角的名字變喚作“光“,和他那後來成為知名作曲家腦袋長瘤的孩子一模樣,大江文字裡的世界,像是一場夢,那是他的人生,他覺得痛,無聲的喊了出來,這像夢一般的人生啊~我們為什麼要活著呢?

“個人的體驗“中的鳥,最後讓他有“兩個頭“的孩子活了下來,決定負起責任好好教養他,實則大江在生下光時,曾經走到水邊想就這麼跳下去,也寫過一篇與“個人的體驗“不同的結局,他殺了小孩,活在無盡的自責當中。大江在1990年代得到諾貝爾文學獎之後,他不同於日本有優美俳句傳統文學,所謂“呢喃散亂“的西式語法,與批評日本歷史及傳統國族意識的精神,讓原就沈重難當的大江更是飽受日本境內各種壓力,但是啊~親愛的大江,為什麼您還是有如此的勇氣如此的堅持呢?我敬佩您,生長於日本卻有不同於四周圍聲音的世界大同博愛思想,你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你感受了深刻的痛,然後用屬於你自己沈鬱而恆常(一輩子甚至更久以後)的力量關懷別人的痛,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為了阻止更多你的好友和伊丹十三還有更多更多人的死亡,你養育了光,在好些時候,你好像也鼓勵了我們的活,我不知道,我想到樹林圖書館,還是三峽圖書館,重新找尋您,我想在今年九月底,還是十月初,聽您說話,看見,您。


大江健三郎,我們台灣見~~~~ ^__________^

(my dearest michael,see you in the paradise~~~^_________^ )